离别的远些
一叶而知天下秋，帝都的十月已然连绵了半个月细雨，今日才初放晴。
早上要走时，顾行柏叫住了陈松，“天凉了，你出门穿得厚些。”
随口吩咐道，“管家，把上次买的大衣拿来。”
“不用了，我自己有衣服穿。”
“你那几件大衣都洗掉色了，我给你扔了。”
“……”
算了，又不是第一次知道他的独裁专制。
alpha接过米白色羊绒大衣，整个将其笼罩在beta略显瘦弱的身躯上，暧昧的姿势像是整个把人搂进怀里。
他也的确这么做了，把脑袋埋在陈松的脖颈深吸一口气，像一只安静的猛兽向自己的雌兽寻求安慰和宣告主权，温热的气息像要把beta淹没。
“……我要走了。”
beta感觉额头上被印了一个湿热的吻，“要是不忙，晚上我过去接你。”
陈松虽然不想穿顾行柏买的衣服，但不得不承认，这大衣的御寒效果的确非常好，尺寸也分毫不差。干燥温暖的羊绒仿佛一堵厚厚的墙阻隔着冷风，而他自己那几件陈年地摊货穿上总是又冰又潮。
……
任主任最近有点闲。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他的火想燃却找不到干柴来。
难以想象，华国甚至动用政府势力费尽心思挖过来的海外医学天才，除了挂个科室主任的名头外，仅仅只用来治疗一个叫陈叶的女性alpha。
实在是杀鸡用牛刀，即使几次三番向院长请示可否对外开放问诊，院长都为难地表示他属于政府特聘人才，医院没有资格调遣。
可以说，他现在实际上是陈叶的私人医生，能接触到的唯一病患家属就是陈松。只是实在想不明白，为何一个普普通通的beta背后有那么惊人的势力。
又是一次主治医生例行检查。
“明天上午十点病人需要再做一次精神调控训练，不要迟到。”
“真的辛苦了，任医生。”beta真心实意道。
“没什么。”
这样客套礼貌的对话几乎每天都要发生，任焱风都快要习惯了。不过与这个深浅莫测的beta保持一定距离也并不是什么坏事。
“请稍等一下！”
陈松不知从哪掏出了一个小巧食盒，思量着开口，“也不知道怎么感谢您，唉，我现在实在囊中羞涩，太贵的东西也买不起，思来想去就做了些点心，您看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尝尝吧。”
“……”
看着年轻医生一言难尽的表情，beta小心翼翼补充道，“食盒是新的，消过毒了，食材也很新鲜……”
没有认错的话，眼前男人身上这身Prada最新款式羊绒大衣市价起码六十万以上，就连他自己想买都犹豫再三，就被他随意地套在身上，这也叫“囊中羞涩”？
他真是越来越对这个beta感到好奇了。
下午两点半，陈松准时来到医院后院一个简陋小房子处。
翠绿藤蔓爬满了墙壁，遮掩住墙体因岁月而生成的斑驳。初秋的阳光正好，透过青黄不接的银杏叶在石板路上洒下细碎的光影。
这里是全医院最特殊的地方——专门用来收养残疾孩子的“红房子”而普通被弃养的健康孩子则通常被送往孤儿院。
自从有了陈新后，这些可怜的孩子总能轻易勾起他内心深处的母性。这里的孩子们除了基本的生活护理外，并没有额外的教学配备，很多十几岁了甚至还目不识丁，根本不足以支撑他们成年后到社会上独立生活。
因为曾经的教师经验，他就自告奋勇承担起了孩子们的教学工作，不过是无偿的。
今天答应教孩子们打乒乓球，教学动作经过陈松的优化改良，降低了不少难度。可是在孩子们发亮期待的注视下，翻遍整个帆布包，却只能找得到一对球拍。
“小松老师找不到球了吗？”女孩稚嫩的脸上写着明显的失望。
“不好意思啦，老师的球可能丢在来的路上了，我们今天还是先学认字……”
“是在找这个吗？”
来人穿着修身得体的白大褂，脊背挺得笔直，一只手随意插进宽松的口袋，另一只藏在袖子下修长白皙的手向前伸，形状好看的指尖轻轻托举着莹白饱满的乒乓球。
陈松有些错愕，“是的，任医生你怎么在这里……”
任焱风随意道，“看见你递给我的袋子里有个乒乓球，听别人说你下午总呆在这里，怕你有急用就给你送来了。”
活泼的小女孩好奇道，“哥哥，你是电视上的明星吗？”
陈松把想还想上手摸摸的女孩拉过来，“这个哥哥是医生喔，不可以乱摸哥哥的白大褂。”
“可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医生耶！”
“……”
任焱风看着他，“你要教他们打乒乓球吗？”
“对。”
“我和你一起吧，两个人可以做个示范，反正我今天下午也没事。”
“那好，麻烦你了……”
白大褂和金丝眼镜被年轻alpha脱下丢在一旁的椅子上，没有这些象征“成熟稳重”的外在加持，陈松觉得任焱风其实更像一个活力四射的高中生。
自己似乎也找回了点早被摧残殆尽的年轻心态。
简陋的乒乓球台两人也有来有回打了几场，一个年轻气盛，一个经验丰富，过程还算惊心动魄，给孩子们引足了兴趣。
上完课后，两人一起坐在医院花廊的石板凳上休息。
陈松拿纸巾擦着额头上的汗，说话也带着种运动过后特有的愉悦，“今天真是谢谢你啦，没想到任医生的乒乓球也打得那么好，孩子们的学习热情比前几天高多了。”
alpha几口就咕咚完了陈松刚才去小卖部买的瓶装水，开口道，“其实早就想跟你说了，和我说话不用太小心。今天我也挺高兴，好久没有人陪我打这么尽兴了，话说你的球技都赶上职业运动员了吧？”
陈松不好意思笑了笑，“哪有，任医生的球技才是炉火纯青呢。”
这一笑，beta小鹿似的黝黑眼睛弯成了月牙，让任焱风有一瞬的失神。大概由于体质原因，beta出汗后的肌肤更加白皙晶莹，柔顺的发丝粘粘额前，反倒显出一种稚拙的可爱来。
其实他的相貌是十分年轻的，只是平日里神情总含有种历经沧桑的老成，显得年纪有些大。
忽然间，任焱风又闻到了那股让人心痒的清甜花香，带着草木的清香显得并不甜腻。
只是这淡雅的花香却与一股强悍充满侵略性的黑檀木信息素纠缠在一起，alpha之间的信息素都是互相排斥的，任焱风有些不适地皱起了眉头。
忽然看到陈松后颈处被汗水浸湿而松开一角的阻隔贴。
beta后颈忽然被拍了一下，年轻alpha的沉黑的眼里透露着晦暗不明的情绪，冷冷道，“你阻隔贴松了。”
“……谢谢。”
这样站起来离近了看，似乎还能透过衣领瞧见beta身上一些暧昧不清的红痕。
心里莫名其妙生出些不是滋味的羞恼来，语气也带着生硬，“我先走了。”
任焱风忽然这样离开，颇有些不欢而散的意味。
但陈松并来不及多想，收拾了东西就往停车场走，快要六点了，上次迟到的惩罚还历历在目，他实在是不想再经历。
坐在车里，顾行柏忽然低沉开口道，“你身上为什么有这么浓的alpha信息素？”车里的空气似乎也变得低压。
黑色劳斯莱斯骤然停在了马路边。
陈松瞬间绷紧了神经，嗅到了一丝危险的讯息。他最害怕的就是处于暴怒中的顾行柏，小心啜嚅道，“我不知道，即使有，那也是你的。”
beta的这句话不知哪里取悦了alpha，在确认了这股陌生信息素并不是从陈松腺体发出的后，顾行柏寒冰似的神情终于融化了些，很快又戴上了优雅从容的伪装面具。
“以后给我离别的alpha远一些，否则接下来这一个月时间你就不用再来医院了。”
“……”
“昨晚的标记，我要再加深一下。”
听明白他的意思后，陈松惊慌地维护着自己的利益，“不要！你答应过我今天不做了……”
顾行柏被他抗拒的样子弄得很不高兴，漆黑眼眸透着阴鸷，“闭嘴，拒绝的话，我现在就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