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外人

杨祈22岁来到这个家，他今年就要满30了。

他的丈夫是卫家家主卫明礼，他很少来这个家，大部分时间都在主家。毕竟是小老婆，来之前他就知道了。

前段时间刚来了一次，睡了一晚就回去了，估计接下来两三个月都不会再来了。

但是他不孤单，因为他还有个儿子，乖巧聪明的儿子。

大学一毕业就要给人当家长，还是一个已经八岁，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小男孩，杨祈是害怕的。卫先生没有跟他介绍过什么，就直接把孩子丢给了他来带。

刚开始小男孩只会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杨祈很无措。但是他心里也可怜这个孩子，母亲生完他后就在病床上过世了，父亲几个月才来一次，就这么孤零零地长大。现在腿也残疾了。

看着他，杨祈想到了自己的童年。大哥骄傲，小妹任性，父母总是叫他懂事一点，不要添麻烦，大多时候他都觉得自己是局外人。

他告诉自己，从现在开始，这就是你的儿子，你唯一的孩子，你要把他当亲儿子对待。

渐渐地，孩子跟他说话，对他笑，还喊他妈妈。杨祈很开心，他觉得自己不会孤独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不知不觉间，喻柏水的个子已经要超过他了。

杨祈的身高在双性人中算比较高的，体格也不算纤细，他不知道当初卫先生是看中了他哪里。

一直以来，他都很害怕被别人注视。

第一次与卫先生见面的时候，杨祈紧张地根本不记得东西好不好吃，他只是机械性地往嘴里送东西。不知道如何开口讲话，更不敢跟对面这个比自己大了快20岁的高大男人对视。

但他时不时能感觉到一道视线定在自己身上，他不敢抬眼确认，但大概率是卫先生在看他。

一直到离开前，卫先生只说了一句话：“个子挺高的。”

此时杨祈已经彻底死了心思，心想该怎么应对父母的责备。结果第二天，父母告诉他卫先生选择了他。

能跟卫家攀上关系，送自己孩子去做小老婆又有何不可。就这样，杨祈跟一个自己脸都没太看清的男人离开了自己生活了22年的家。

没有仪式，没有证件，这是世人永不能知晓的关系。

但这是卫家自祖上就有的传统，两个老婆，两段婚姻。一个明面上的，一个暗地里的。

儿子自然也是一样。

喻柏水甚至不能跟卫家的姓。

他看着可怜的儿子，却不知道如何帮助他。他自责惭愧，他愿意为儿子做一切他能做的事情。

咚咚。

杨祈敲响了儿子房间的门，这个时间他通常还在学习。

“请进。”

他看到自己儿子坐在书桌前认真的模样，欣慰又心酸。

“妈妈！”

儿子兴奋地站起身来，接过他手里的果盘，拉住他的胳膊，两人一起坐到了沙发上。

“妈妈，你先吃。”喻柏水叉了一块水果递到他嘴边。

杨祈咬住了水果吃下去，一滴汁水顺着他的嘴角流下，他想拿纸巾擦掉，但是喻柏水的手指已经伸到了他的下巴上，揩掉了汁水。

喻柏水拿纸巾擦了擦，然后对着还没反应的杨祈笑道：“这么不小心。”

晃了个神后，杨祈才咽下嘴里的水果。有点酸，让他嘴里不太舒服。

回去房间的路上，杨祈想，原来不知不觉间，儿子已经长得这么大了。尽管言行举止间还有小时候的影子，但是确确实实的，快成为一个男人了。

洗澡时，杨祈把水流开到最大，强力的水压能帮他缓解一天的疲劳，水流的声音能帮他屏蔽一切思绪。

看到时间差不后杨祈从浴缸里出来，用浴衣包裹住身体。轻轻一拉，浴室的门就打开了。

奇怪？我刚刚没有把门关上么？

他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思考过多，基本只有自己一个人住的主卧，没有其他人会进来。

从进到这个房子里以后，他的出入就再也不是自由的。只要他出门，不管去哪，身边都一定要有个人跟着。

卫先生从来不信任他，他能明白，对于卫家来说，他也一样永远是局外人。

马上又是卫家惯例的家宴，杨祈很不喜欢参加。他从小就不喜欢这种场合，也应付不来。

虽然卫先生说他可以不去，但如果他不去，喻柏水就得自己去。想想卫家那些人，喻柏水得独自面对，他就受不了。

所以最后，他还是每年都会带儿子一起去。但是今年开始，儿子或许不再需要自己的庇护了。

毕竟自己只是一个习惯了被忽视的局外人。

写杨祈时感觉画风明显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