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折花会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孟子卿却没再像往常那样去街上做事,按捺不下的心意使得他次次去找易檹“练武”,易檹又是个好相处的,即便出身名门望族又是武林世家,却没有寻常世家子的心气。依旧如常人一般于孟子卿相处。

这对于孟子卿来说更是一剂猛药良肥催长心中隐晦的好感。当可望不可及之物在不经意间变得仿佛触手可及之时,心底那本就未平息的妄念陡然便更加炽盛。

“叮!”

剑锋相交发出清脆的响声,易檹长剑微横拦下孟子卿的噼斩,剑尖斜下向着地面,顺势卸力使孟子卿的剑顺着剑嵴滑落而噼空,轻踏向前而反手控剑,瞬息之间白刃已至,轻轻落在孟子卿的肩上。

孟子卿踉跄两步却还是没稳住身形,一屁股坐在地上,急促地喘了几口气来稳定呼吸,持剑的手也有些发软。如果易檹有杀心,刚刚他的脑袋怕已被削开半截。

俩人的对练主要由孟子卿进攻易檹防守,孟子卿没有家学渊源并且实战经验过少而欠缺防守,易檹也就当了半个陪练教他如何拆招。孟子卿也算是受益匪浅,虽然只是一些基础性的东西,但是也正因如此而尤其珍贵,这些才是真正铺垫武学之路的砖石。

但是……孟子卿抬头瞥了一眼易檹垂放在身侧的左手,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不过单手而已,他就难以招架,真令人丧气。

易檹看着瘦削,出剑却又势大力沉,下盘固若磐石但又脚步轻盈步伐灵活,反应灵敏。在台下看着那些别家的武林天骄被打得连连后退招架不赢是乐子,亲身体验却着实令人窒息。若不是练武,孟子卿早已死了不知多少回。

易檹上前伸出手,孟子卿看着眼前的白皙手掌垂了一下眸,还是伸手覆在易檹手掌上,两手紧扣孟子卿借力站起。

有些粗糙,是习武之人的手,磨得人心痒。

站立之后孟子卿率先放开手,平复呼吸,握着剑举手抱拳:“多谢一一赐教。”

易檹抿唇轻笑,挂上些羞涩腼腆,“子卿也很厉害。”和刚刚剑风凶狠一击毙命的模样大相径庭。

孟子卿闻言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你不嫌陪我练剑无聊就好。”

“倒也不无聊,总比打那些自视甚高的蠢蛋来得开心。”易檹收剑入鞘,“子卿脾气好呢,学得也不慢。”

名派子弟在易檹面前便变成了自视甚高的蠢蛋。

孟子卿忍不住笑了一下,分不清是因为那些“蠢蛋”还是因为易檹一句简单的夸赞,或者两者都有。

随后不久易檹便告辞离去了,孟子卿道好目送着他离去,有些依依不舍。

易檹身为易府三公子,却日常孤身一人来往这片树林,身侧无人跟随,虽然看着可疑但孟子卿也因私心从不去探寻其中原因,并且不与旁人诉说,这反而成了俩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至于孟子卿的想法,易檹也许心知肚明却也并没捅破窗户纸,毕竟易三公子多聪慧一人,孟子卿也从未遮掩自己的好感,练武之时他暗藏私情的触碰易檹只是轻轻避开,面上依旧是浅浅的笑意,依然愿意向他伸出援手。

这份体贴让孟子卿心怀感激,更不免愈发向往。

渐渐的,孟子卿把平时做工的时间都用来追寻易檹的动静,易檹身为易家的少爷多是出现于宴席与擂台上,只是在人群中远远望上一眼便心满意足。他是有自知之明的,他这辈子与易檹的际遇可能就这么一次,何苦纠结于心反而蹉跎了时光,所以并未在这没有结果的倾慕上郁结,坦然接受了。

树林的练武是阴差阳错之下的因缘际会,孟子卿很满足了,小心翼翼地靠近着,以此得到一点小小的慰籍。

然而在宴席之上,关于魔教中人企图作乱的消息甚嚣尘上,愈演愈烈。听得多了,孟子卿心里多多少少也留下一丝疑虑。

他有些放心不下,抽空去了一趟城边。

萍城没有城墙,所以他要找的那些人有些难找。在狭窄脏乱的的小巷里穿行许久,看到眼前堆积着成堆杂物盖着一些脏烂布条的地方,他敲了敲离得最近的一个木板,却没有任何动静。

孟子卿不慌不忙地又敲了敲,木板这才被挪开,探出一个脏兮兮的脑袋警惕地看着他。

“什、什么事……”

孟子卿从怀里掏出买的包子,陈家铺子的肉包,皮薄肉厚,不少暗中的视线落在孟子卿手上。

“有些事想问你。”

小乞丐咽了咽口水,眼里流露出一丝渴望,他爬出了用杂物堆出的容身之处,靠近孟子卿。

一股酸臭的味道随着他的靠近漫过来,孟子卿毫无波澜地说道:“走吧。”

他领着小乞丐走远,离巷子远了些才停下。

“你们最近可有看到过穿着与本地风格不相近,头包布条或面黑口音怪异的人出入萍城?”

小乞丐想了想,结结巴巴地回答道:“有、有,最近人太、太多了,见、见到过。”

“长得比、比玄州人黑,黑得多!”

孟子卿沉默片刻,折花会算是盛事,人员往来比平日多,就算是确实有南蛮人倒也不能咬定是魔教之人。他想了想,把包子扔给了乞儿,又拿出几个铜板,说道:“再去问问你的同伴近日城里可有什么怪事。”

小乞丐接过肉包,看着铜板眼前一亮,贪婪之色溢于言表:“我、我自己可以!不用、用别人!”

“有人偷了那些个黑,黑面人,没偷成,人不见了!他们都、都说他死、死了!”

孟子卿闻言,倒也没责怪乞丐语无伦次,微微矮身隐晦地将铜板落在小乞丐手里。有乞丐去偷了那些南蛮人,没偷成不说,不久后乞丐久消失了。算不上有用的消息,乞丐不见了或许也是在哪儿饿死冻死病死了。

小乞丐则是在原地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孟子卿把剩下的铜板给他,脏兮兮的脸上陡然升起愤怒和恶意,“你、给,给钱!”

“我说了的!”

孟子卿低头看了他两眼,心里生出些许厌烦,感受着不远处那些窥视这边的视线。

“拿去吧。”他又扔了个铜板,落在地上,随即挥挥手让小乞丐走了,小乞丐捡了铜板就跑生怕他反悔似的,肉包都来不及吃。

孟子卿站在原地想了半天,最终还是自嘲地笑了笑。

就算真的有魔教之人,也大概率与他无关吧,孟子卿想到易檹,少年翩飞的英姿和举重若轻的剑术。正道少年天才和魔道妖人的话本故事总是经久不衰,众人都爱看,他才会是这场风波的中心和主角。孟子卿连想帮他都只能问问城边的乞丐。

他摇摇头,将这些一瞬的心绪甩到身后。天塌下来自有高个儿的顶住,看易三公子大放光彩也不失为一种妙处,于是慢悠悠地往回走。只是在心里暗暗留了个心眼子。

待走回刚刚的小巷路口发生他略作停留,看了片刻。

刚刚那小乞儿嘴里被塞了脏布按在地上,抓着铜币的手已经被掰成了扭曲的模样,痛呼被死死堵在喉咙里,铜币自然也不翼而飞。抢到包子那个乞丐连忙将已经被染成污黑的包子挤成一块塞进嘴里,一抬眼就看到了站在路边的孟子卿,心下生惧,怕他看不过眼多管闲事,后退一步想要逃跑。

岂料孟子卿淡淡地看了一阵子,随即移开了视线。

钱货两讫,与他何干。更何况咎由自取。

折花会照常举行,流言好像也只是流言,四下依旧人来人往斗得热火朝天,孟子卿都快忘了这件事儿。

易府设了宴,不限门第,众人皆可前去,只是像孟子卿这一流无法进园子里,但刘冠宇却是能进的,虽然那位置和园子外仅一墙之隔。孟子卿听闻易檹会来,于是应了刘冠宇的邀一同去了,跟着他蹭了一个小小的桌位。

易檹确实在,今日是一袭黑袍,单独一人落座,在周围一众姹紫嫣红和浅色的打扮里一如既往的出挑和格格不入。孟子卿远远望了几眼,携筷子多吃了几口菜,秀色可餐引人食指大动。

孟子卿和刘冠宇与桌上其他人侃天说地,主要是刘冠宇侃孟子卿捧场,时不时在说话的间隙瞧一眼易檹,看他与其他门派天骄交谈。

直到他打眼一瞧,这一眼却看得心惊。一异族人走到易檹面前躬身作揖,似是交谈了几句。那异族人看穿着打扮倒是中原人士,看面相低面肤黑阔鼻倒是像南蛮子。

孟子卿下意识捏紧手中碗筷,思及最近的流言和,生怕那人暴起伤人,忧心忡忡地盯着。

也许是为了证明孟子卿的多虑,那异族人不多时便离开了,易檹也拱手相送,孟子卿松了口气。

宴席正是热闹,孟子卿与人痛饮一杯,再回头,易檹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他猛地从座位上站起,吓了一旁的刘冠宇一大跳。

“孟兄?这是怎么了?”

孟子卿抿唇,并未回答,扫视一周发现了角落里站着的易檹,身侧有一侍女模样的人,似乎在说些什么。

“没什么,忘了些事。”孟子卿这才回道。

易檹的身影又消失不见,孟子卿转头看了看稳坐主位的易府主,易闻——也是易檹的生父。心念流转,还是与同桌的宾客抱恙请辞,留下一脸哀怨的刘冠宇。

孟子卿心下实在忧虑,追着易檹离去,幸而易檹正大光明地走,于是也被不少人瞧见了,围上前去询问攀亲拖累了他的脚步,才被孟子卿跟了上去。

或许这行为着实不应该,谁说的异邦人长相就一定是魔道妖人?这未免过于偏颇。再说易檹武功高强可能也轮不到他来担心。

但话是这么说,爱慕之心又如何挡得住呢?即使易檹出身比他好,武功比他高强,人比他聪慧,但是孟子卿挂虑的感情又不会因此减少。更何况孟子卿也是为了抚平心底潜藏的一丝不安,疑点就像是一个明晃晃的鱼饵勾引孟子卿上钩。

他终究是孟子卿心上人,是善是恶,孟子卿得亲眼所见才是。

做了指甲错别字贼多-(

下次不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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