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带雨3
代薇登时有点摸不着头脑,再三确认陆雩川和津北真的曾经是同学之后,才一步三回头很不放心地离开——
根据规定,线人和单向联络人见面时原则上其他警司需要采取回避制度。
陆雩川等那个女beta走了以后,才若无其事地坐下去,将头盔放在桌上,一手闲闲地撑着脑袋,帅气的脸棱廓分明,眼神略带不满地看着津北说:“我一直等不到你联系。”
他的重音落在“一直”两个字上,隐隐任性的模样。
津北站着,手上拿着吃了一半的三明治。透光良好的窗户洒进来一些灰霾的天光,陆雩川直直望过去,津北好像变成了这些呆板无趣的建筑中唯一一抹生动的颜色,因为他看起来是那么温和、漂亮,抱起来也是柔软的,天生就契合陆雩川的怀抱。
“从昨天挂断电话开始到现在,我等了十五个小时又二十四分钟。”陆雩川屈起指节敲了敲桌面,尾梢微挑,“不过你以前有一次也等过我很长时间,还记不记得?”
津北动作缓慢地把三明治装好,放进外套口袋里面,不是很想去回忆陆雩川所说的事情,但是他必须纠正他说有一次这样模糊的用词,只好说:“不止一次,你说的是哪一次?”
和做实验一样,津北喜欢严谨、秩序和准确。
陆雩川脸上的笑就慢慢收敛了,眉峰凝起,眸光深幽,那种无法形容的情绪又卷了上来,像没有带面罩暴露在高辐射和灰尘的环境长期跋涉后导致的呼吸迟滞。
或许是他的表情像一个答不上来题目的差生,恰好津北的记性很好,也不吝啬分享答案,他说了几个陆雩川爽约放鸽子的事件之后,陆雩川打断他说:“……是你说要去看企鹅,我迟到的那天。”
津北稍做回想,不太认同陆雩川的答案——因为那天他仅仅只是等了五个小时,只是由于极端暴雨天气要提前闭馆,虽然没有看到企鹅,但客观来说不是陆雩川造成的结果。
他不知道为什么陆雩川一直很在意,但这显然不是正确答案。
只是津北没有纠正他,他看见陆雩川无意识地拧起深长眉弓,一副对着满篇红叉的试卷无法开口的样子,善意地撒了个谎:“哦,我不记得了。”
津北心不在焉地重复:“你说的这件事,我已经不记得了。”
实际上津北有撒谎。
他记得很清楚,企鹅馆事件发生在八月二十号,整个八月份是海滋利亚星频繁的人工降雨期,是津北最讨厌的天气,但当天出门时没有下雨,天空只是漂浮着几朵干预雨云,于是坐在水族馆门口等待的津北心想,说不定以后他不会讨厌雨季——
因为在八月十八号,陆雩川答应了津北同游海洋馆的邀约,所以这点雨水带来的不快足以抵消。
十八号那天,陆雩川又在家和父亲吵架,心情很差地回到学校寝室。寝室是四人间,但其他两个室友实在很受不了陆雩川S级霸道强悍的信息素所以不常回来,而身为beta的津北理所当然地留了下来。
天没亮,津北还在睡梦中就被摸醒,熟软的穴口被手指揉弄两下就热情地打开了,他半醒未醒地夹紧腿,迷蒙中被陆雩川的膝盖顶开了腿根,变成M型大大打开。
陆雩川给他的前戏通常不会太久,只插入两根手指,在润滑剂的帮助下顺畅无比地顶戳内壁上的软肉。津北像是陷入一场潮湿没有边际的春梦中,半张脸埋在枕头里面难耐地皱着眉“嗯”了声,被陆雩川用虎口卡住他下巴转过脸来,手指狠狠弄了两下,听见津北哼哼唧唧的声音,低下头去,咬了一口他嘴唇。
津北吃痛,彻底醒过来,懵然地看着他说:“……你回来了?”
他本能地把手伸过去,陆雩川以为他要抱,便顺势把他拉起来坐到自己身上。
“嗯。”他闻到津北身上干净的气息,湿漉漉的手指顺着睡衣摸进去,在津北的乳头周围肆意抚摸,手掌覆在薄薄的乳肉上面大力揉捏,津北就会发出小猫叫春一般的声音。
陆雩川硬得很快,解开裤链,把怒涨的阴茎从箍得很紧的内裤里面释放出来,握着那根东西轻轻鞭打津北的臀缝,将透明的腺液全都蹭在津北的屁股上,在穴口磨了一会儿后,陆雩川扶着硕大的冠头挤了进去。这是个有点艰难的过程,因为尺寸太大,那个紧窄的穴口周围被撑到发红,津北半跪着骑在他腿上,只要稍微露出一点想逃的信号,就被会陆雩川掐着腰往下送。
“啊——”津北敏感得全身泛红,腰弓成弯月一样的幅度,小声说,“等一等啊……”
陆雩川低头,看见自己每送一次腰,津北的小腹就会跟着鼓出可怕的一个小包,很快就把他操得乱七八糟。宿舍床的空间很小,陆雩川只会小幅度地抽出来一小截然后再全部插进去,津北又高潮了一次,受不住地往上躲,一边哭一边叫他的名字。
“顶到里面了,受不了……”津北低声求饶,“不要这么用力,好不好?”
完全占有一个人的心理快感比做爱还要来得强烈,陆雩川心里的郁气逐渐被津北的呻吟取代,他忍过穴肉高潮时绞紧的那阵灭顶酥爽,把阴茎从黏腻的穴里抽出来。
“又哭又要叫我,到底是想不想被操啊?”陆雩川说,“有这么爽吗?”
津北睁开湿淋淋的眼,凑过去亲了下他的嘴唇,说:“想的,想被你操。”又自作聪明地抬起两支细瘦的手臂抱住陆雩川,很依赖很喜欢的模样,“陆雩川,你不要不高兴啊。”
他不知道从哪里察觉的陆雩川的情绪变化,颤着腿往下坐,技术很差地上下骑乘,同时笨拙地安慰他:“开心一点,好不好?”
陆雩川垂眼,在他嘴角捏了一把:“怎么开心?”
津北分神想了一会儿,像哄小朋友似的问他:“你要不要去看水族馆的企鹅啊,我每次看了心情都会变好。”
陆雩川没忍住笑了,那笑容在英气深邃的脸上显得有一丝漫不经心的邪性。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一手握住津北蹭在自己腹肌上的性器撸动,说道:“津北,你怎么又纯又色的。”
津北每次都否认,说哪有。
他看着陆雩川的眼神即专注又认真,好像在看自己的全世界。陆雩川凑过去和他交换了一个吻,长而密的睫毛垂下,然后说:“好啊,和你去看。”
津北忘了那天是怎么结束的,只记得后来他很开心地给陆雩川描述自己以前去看企鹅馆的经历——
那正逢水族馆的十周年庆典,每个买票的人都会得到独特的企鹅徽章,还可以近距离投喂小企鹅,和它们拍照,水族馆有点冷,但是里面的冰淇淋很好吃,很早之前和爸妈去过一次,只是排队太久好吃的口味都卖光了(他最喜欢覆盆子味道)。
而今年则是建馆二十周年的庆典,从发布的预告来看,珐琅材质的企鹅徽章用强力磁铁来营造出了一个悬浮在底盘上的效果,这不是多么复杂的设计,但得到了津北极大的夸赞和喜爱。
最后陆雩川以一个吻结束他的喋喋不休,说:“够了,企鹅队长,徽章都给你,冰淇淋也会给你买,早点去就不会卖光。”
津北很快地点了下头,又立马摇了下,故作大度地说:“算啦,给你就好。我又没有不开心。”
陆雩川把人抱回怀里紧紧搂住,膝盖顶开他合拢的腿根,湿漉漉地龟头重新蹭进臀缝:“知道了,再做一次。”
津北不在状态地七扭八扭想要躲,嘴里还啰啰嗦嗦:“……不过如果你觉得幼稚不好意思去领的话我也可以帮你,我可以领两个!”
“知道了,别往上躲。”陆雩川不知道区区一个破徽章能让他絮叨这么久,木着脸去堵他的嘴。
津北是很会看脸色的,挨了喘不过气来的一记亲吻后,不长记性地凑上去亲陆雩川的鼻梁、嘴唇,下身讨好地套弄了两下:“那你现在不要不开心。”
“……好。”陆雩川仰着脸任他亲,实际上他觉得津北大多数的亲吻都不算亲,顶多是小狗舔奶盆,亲得他脸上黏糊糊的。
不过小狗进食的时候尾巴摇得很开心,所以被亲的人心情理所当然不会坏到哪里去。
“说真的,你会不好意思去领吗?”
“我不会。”
“……哦,其实这个确实有点幼稚,如果——”
“如果你再躲我会霸占两个徽章。”
津北立马乖得要命地说:“不躲。”
二十号下午四点,在等待了将近五个小时后,电台发出了暴雨预警。
大概是在这种极端天气还坐在门口傻等的人并不多,售票处的员工在观察了一会儿之后走出来提醒他今天暴雨会提前闭馆,津北无措地拿着手里的两张门票,不太擅长地央求道:“我打不通他电话,可以再等一会儿吗?不参观也可以,我想换两个企鹅徽章就行了。”
“不好意思哦,只有进馆参观的才可以兑换。”
只要被拒绝过一次,津北很快就会放弃:“好吧。”他揉了揉眼睛,“对不起。”
暴雨降下的时候,津北错过了最后一班电车,不得不走很远到市区才打车回到学校。他全身淋湿,脱掉湿衣服在寝室浑浑噩噩睡了一觉才等到陆雩川回来,等到一句“抱歉,今天临时有事”的解释。
津北以沉默应对,埋在被子里像一只被敲碎了壳的牡蛎,陆雩川非常不擅长哄人,在摸到津北浑身发烫之后,语气也严厉了一点地说:“津北,不要闹脾气了,起来吃药。”然后全然不顾他的消极抵抗,从床上把人拎起来抱在怀里,给他裹了床被子,脸色很难看地硬邦邦地说:“下次再去看,企鹅徽章每天会有,冰淇淋店也不会随便倒闭,但是你再不听话,就会烧坏身体。”
津北最终没忍住哭了出来,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抽抽嗒嗒地问他:“下次是哪天?”
“很快。”陆雩川拿他无可奈何似的,嘴唇吻在他哭个没完的眼皮上,“我保证,一定很快。”
之后的一个星期,陆雩川忙得不见人影,学校里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到处传他在和一个议员的女儿约会,经常有人在校外看见他们。
津北也记不清是哪天,在陆雩川的口袋里摸到两只企鹅徽章,珐琅材质拿在手里分量很足,悬浮的笨拙企鹅呆呆地站立着。
津北觉得陆雩川算不上食言,他的确是很快去了企鹅馆,只不过不是和自己一起(而且还剽窃了他的约会创意,十分可恶!)。
津北之所以撒谎不记得,是因为这段回忆比其他的都更要痛苦和难堪,并且每想起一次,都可以当作陆雩川并不喜欢他的充分且完全的证明。
津北的理科很好,他自认为自己的推导过程严谨科学,绝不会出错,除了在一厢情愿地认为陆雩川喜欢他这件事上。
……
在食堂的对话并没有持续多久,在去41号特区的路上陆雩川也没有要求津北和他一起坐重力摩托,而是刷了津北的车卡和他一起挤车厢狭小人很多的引力电车。
吸取上次的教训,津北这次换上了灰色连帽卫衣和运动裤,没有衬衫西裤的加持,一下子让他的年纪看起来更小,仿佛逃学出来的高中生。
而沉默、不苟言笑地站在津北身后的陆雩川,则像冷漠的锡兵,大刀阔斧地挤占了津北旁边的空隙,把人群和喧闹隔开,不会让津北感到不舒服。
距离今天的拳赛还有不到半小时,不过不是陆雩川的场。
陆雩川边走边懒散地说着近日的观察:“我在这里打拳快有一个月,平均一星期四场赛,加上你昨天看的那场我一共打了二十八场拳赛。据我观察,这些拳手水平参差不齐,所以外场赛的赢面很大,每月底的攻擂赛会吸引很多人,一天能赚一个月的流水。”
“其中一个经常来踢馆的alpha叫吉多沙——”
他熟门熟路地将津北领进漫步者拳馆,没有去看台,去了离八角笼更近的零散观看点,路上有拳馆的人认出他,热情地打招呼:“嘿,Lu!”
那是个皮肤略黑的alpha,陆雩川不记得他的名字,对方打完招呼好奇地看了眼津北,随即露出一个暧昧的笑:“Lu,是隔壁游情酒馆新来的小酒保吗?他真好看,比上次那个好看多了。”
拳馆是个躁动、喧噪到处散发着alpha旺盛荷尔蒙的地方,在没有比赛的日子大多数拳手会选择到游情酒馆放松一下,更过火的把人带到拳馆也是心照不宣的事情。
陆雩川不着痕迹地挡住他的视线,捏起拳头不轻不重地捶了下对方肩膀,眼神微凉:“别声张,哥们儿你想害我被罚钱吗?”
“Nope。”那个alpha笑出一口白牙,“我懂的,帮你保密。”
等他走后,陆雩川不知为何没有再继续,津北在攒动热闹的人群里不得不压低声音提醒他:“接着说啊。”
陆雩川微微侧头,挺直的鼻背蹭到了津北的耳尖,略长的额发垂下遮住漆黑狭长的眼:“吉多沙,A级alpha,赢率几乎到98%,他应该有长期注射神经药剂,市面上的神经药剂早就被高价垄断了,只有猎头公司会为了高赔率重金砸钱。而神经药剂是有副作用的,注射次数越多,对人体造成的伤害越不可逆。”
津北挠了挠耳朵,听得入神,因此没有避让这个过近的距离:“什么伤害?”
“因人而异吧。有身体上的,比如视力听力损伤,器官衰竭;也有精神上的,有的人会暴躁易怒,严重的时候会产生自毁情绪,这些药剂没有公开的副作用里面无一例外会提到自杀率很高这一条。”
奇怪的是,陆雩川的口吻带着一种难以掩饰的厌恶,等津北抬头看他的时候,那张脸上又恢复如常。
陆雩川继续道:“等到吉多沙的身体到极限,我猜他背后的猎头公司会选择更极端的方式让他保持胜率。”
观战台上的人群忽然爆发一阵兴奋吼叫,八角笼里的比赛已然决出胜负。
胜方的全息影像被投射在半空,那是个剃着鸡冠头肌肉虬结的alpha,眼神阴鸷恐怖,身上布满不规则伤痕,而压中胜方的人则像狂热的信徒般大喊:“吉多沙!吉多沙!”
“吉多沙有个特点,所有他参与的比赛规定在十分钟以内结束,因为如果超时,对手很可能会死在他手下。”陆雩川说完,看见津北目不转睛地盯着全息影像看,一副认真专注的样子,登时皱着眉用一只手捏住他下巴转过来,“不要看他。”
津北的皮肤很薄,用力的话会留下痕迹,陆雩川很快松开对他的钳制,手指落在牵住了津北的手腕,拉着他靠近自己,手掌在津北后颈轻轻摩擦:“我在和你说话,津北,不要看他。”
津北不得不仰起头看他,困惑地问:“为什么?”
二十多岁的津北分辨能力有所提高,也懂得拒绝,在经历过很多次长时间的等待以后,学会对陆雩川说:“陆雩川,你能不能不要像以前一样了。”
狂欢着涌上前的人群把他们挤到角落里,身高逼近一米九的alpha像一堵悍然的铁墙,陆雩川终于顺势抱住津北,怀抱的充实感是如此久违,两人呼吸交错,陆雩川低头在他鼻尖上蹭了蹭:“像以前哪样?”
津北向后仰头,将脸转向一侧。陆雩川轻叩着津北的脸颊要他转回来,视线搜寻他的,锁定,慢慢靠近然后用鼻尖轻蹭他的,最后嘴唇如愿压上去,落下一个吻:“这样?”
柔软的嘴唇,像人工培育的桃子般带着甜美的气息。
陆雩川不满足地加深这个吻,舌尖强势地探进去,牙齿厮磨着那两片脆弱的唇瓣,绞缠出暧昧的水声。
津北的味道像一种带有强烈刺激的电极信号,陆雩川几乎无法自控变本加厉地将人揉进身体里面,亲得又凶又狠让津北没有办法合拢齿列,来不及吞咽的水液沾湿了彼此唇角。
过了一会儿,陆雩川慢慢松开他,唇贴着唇一下下温和地安抚,追问道:“是不是这样?为什么不回答?”
津北好像被亲懵了,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无意思地做了个用手背擦嘴唇的动作,面色苍白,像个故障的小机器人似的重复道:“陆雩川,你不要这样。”
他用不解但又企图和陆雩川讲道理似的声音说:“……不要假装很喜欢我一样,可以吗?”
津北有点生气了,他用愤怒的语气强调:“你这样真的很讨厌!”
不擅长吵架的初级警官边谴责没有良心的混蛋市民边流下不争气的眼泪,津北努力地想要看懂他,有些语无伦次:“陆雩川,你不要总是给出珍惜、温柔和认真的这种错误讯号,可以吗?”
混蛋市民陆雩川温柔地用指腹擦掉他眼泪,掌心摩擦他瓷白的脸颊,低头在他耳边留念又亲昵地蹭了蹭,沉声道,“不可以。”
津北的眼睛红得厉害,他哭的动静很小,牙齿用力咬着下唇极力忍耐的模样,但透明的泪珠还是不断从眼睫中滚落,很无奈很小声地说:“但是没有来赴约的人是你,联系不到的人也是你,不是吗?”
津北因为信息素排异和激素紊乱进行治疗的时候没有恨过陆雩川,独自度过很多次假性发情的时候也没有恨过陆雩川——津北心里的恨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关于爱情的求解,他无数次在想,他给陆雩川告过那么多次白,他哪怕有没有一次回应过“我也喜欢你”?
奇怪的是,当津北已经不在乎这个答案的时候,三年前无故消失的陆雩川又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回来他身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