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思乱想的后果就是，时久第二天去片场时带着眼下明显的乌青。
化妆师上妆时随口问道“小久昨晚没休息好吗？乌青这么重。”
时久眨了下眼“还得麻烦小姐姐替我遮一下啦。”
坐在时久旁边的傅温在听到这句话时，不动声色的蹙了蹙眉。
“化好了，小久记得注意休息啊，我就先走了。”
“嗯，拜拜。”
时久也没走动，坐在转椅上开始翻剧本。
待会要拍的戏是宋砚出国留学前那一段，宋砚临走前给陆清礼打电话想表明心意，却被正不知道在哪逍遥快活的陆清礼随口敷衍过去。
这个片段不算长，但宋砚的情感需要反复琢磨。暗恋总会带点儿小心翼翼，被三言两语打发又不禁会有些难受和失望，像是炽热和冰雪在短时间内迅速交融，最后又落得两败俱伤。
但偏偏两者都冲击在宋砚一个人身上。
经过昨天中午的事，时久一时之间也不太想找傅温讨论剧本，但编剧组一大早就进了里间开会，郑导又在忙场景布置，时久憋了好半天，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傅温化完妆后就百无聊赖的坐在沙发上玩手机，想等时久开口，又过了将近十五分钟还没听到声，实在没忍住，闷笑了一下，出声“时久。”
“啊？”突然被点名的时久还有些怔愣。
“过来读剧本。”
“……哦。”
“这点儿应该会改，不用太担心。”傅温拿笔在剧本上画了几行字，示意时久。
见时久还是一脸懵，索性说明“不然编剧组一个早上都在屋里补觉？”
“……噗。”倒也不用这么真实。
“别笑，练练后面几句。”
半个小时后，编剧拿着剧本开门出来直冲时久，“小久来看一下，有个地方要改改。”
不知道怎么回事，时久下意识朝傅温看了一眼。
不巧——傅温刚好抬头，和他四目相对。
然后他看见，傅温笑了一下。
……预言家，刀了刀了。
时久转过头，跟着编剧去一边坐下。
“主要还是感觉情感渲染不太到位，想加一些暧昧动作之类的，打算把这里改成一次……接触。”编剧指着剧本道。
那被密密麻麻的小字填充的几行，跟傅温画的一模一样。
“呃……改成什么？”时久不太理解。
“亲一下吧？就亲下脸那种。”
说完，编剧还朝傅温喊了一嗓子“傅老师介意吗？”
傅温淡定如斯“不介意，我都可以。”
时久感觉自己已经僵了“那个...是谁主动的啊？”
编剧一听，有些哭笑不得“肯定是你啊小傻瓜。”
肯 定 是 你。
不 介 意。
——天要亡我。
“傅温过来！”郑导看场景好了，站在门口喊。
取景地方还要走几步路，郑祁随口道“你待会儿收着点，第一场就看看时久情绪到不到位，往后有些地方还得你带带。”
“知道。”傅温低头回了个微信，然后把手机调静音。
“话说……您老上哪整来这么年轻一小孩儿？”
郑祁沉默几秒，还是压低声音“……投资方。”
傅温失笑。
时久的脸确实很贴合宋砚，但表演上带着太多新人毛病，八成是一部正经片子都没拍过。
前面将近一个月的戏，也切了不少场景，傅温是切实体会到了投资方的大手笔。
且不说郑祁除非真没办法不可能塞人进来，投资方做到这种地步……一个二十出头刚毕业的小孩儿，这么大能耐？
“别多想，好好拍。”郑祁道。
傅温挑眉“回头我要是真带出来个提名什么的，或者得奖了，他们那边是不是还得多给我颁个？”
“去。拍都没拍完就想着拿奖了。”
到了地方，小苏一早就在这边等着，傅温把手机递给她，跟着郑导去场内。
郑祁推开门，让傅温进去坐到沙发上，然后继续去安排群杂。
等到安排好，傅温看着自己“被左拥右抱”，直想笑。
“严肃点儿！”郑祁斥了一句，跟傅温说戏。
傅温这边儿镜头不多，大家发挥也好，群戏拍得快了不少，之后就到和时久的那一部分了。
时久到片场的时候，傅温正叼着烟看剧本。
郑导招呼道“小久来，我先给你说下戏。”
“群杂都安排好了，几个关系好的朋友给宋砚践行，中途玩儿起真心话大冒险，宋砚被起哄的没办法，去敲隔壁包厢的门，没想到开门的是陆清礼，亲了一下陆清礼的脸。”
“不急，就先看看你的情绪怎么样。”
时久琢磨了一会儿新剧本，调整状态“郑导，我好了。”
郑祁点头“那先试一场，灯光组摄像组准备！”
“《惊鸿》二十三场一镜一次，Action！”
“欸这回是小宋！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快快快！宋砚你不准耍赖啊！”
宋砚被一句又一句起哄搞得没办法“大冒险吧。”
“我来我来——”
“去敲隔壁的门，亲一下开门的人！”
“——哦”
宋砚面露疑惑，一脸“你们是不是在搞我”的表情。
“快去哈哈哈哈哈！”
“小宋快点去啊，亲一下亲一下！”
宋砚慢吞吞地从位置上站起来，打开门走向隔壁。
他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心道就是亲一口，没什么大不了的，右手食指屈起，犹豫再三，还是敲了门。
陆清礼在包厢里玩儿的正嗨，甫一听见声音，皱了皱眉，看了一圈比自己还嗨的狐朋狗友，只得起身去开门。
门被打开时宋砚低着头，跟鸵鸟蛋一样。
然后，鸵鸟蛋亲了他一口。
时久的唇很软，虽然一触即分，但傅温也是实实在在感受到了。
宋砚抬头那一瞬眼里的羞耻变成错愕，对上另一双一样惊讶的眸。
自己像不受控制一样，直直贴了上去。
宋砚站在原地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逃一般回到包厢关上门。
镜头结尾是陆清礼一只手手放在门把上，按下去之前，低着头磨了磨后槽牙，神色晦暗不明。
“——卡！完美！”
郑祁激动“时久这一镜发挥不错。”
“休息一会儿，有两个地方要补拍一下，不过都不是什么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