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展笑，你到哪儿啦？”
“我……在停车，马上就到。”
“好，我等你哦。”
挂了电话，李展笑烦躁地把手机扔到副驾驶，将车子一气呵成地停入地库，然后就这样坐了十分钟……
“唉，烦死了。”
车门被缓缓打开，车内的人迟迟不下车，在那一分钟的时间里，他思考了十几个用来放柯嘉韫鸽子的理由，最终还是放弃了。
——去呗，去看看他到底想干嘛。
——行了，振作一点吧，那件事已经过去了，没什么好怕的。
——大不了就和他打一架，把六年前的份全都打回来。
终于，李展笑跨出了第一步。
自从上次分别后，柯嘉韫就一直找机会约他出来吃饭，当做给他的赔罪。而李展笑以各种理由拒绝了他好几次，最后终于被他识破，不得不答应他的邀约。
“我知道你还有点怕我，但是我之前说过的话都是真心的，我真的很对不起你。”
李展笑切着盘子里的牛肉，抬头对他敷衍地笑了笑，接着又低下头去专心切牛肉。
“李展笑。”
柯嘉韫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力道虽然不大，却还是让他瞬间僵住了。
“我不奢求你现在就原谅我，但是我希望你可以放下对我的戒心，我们可以试着成为朋友的。”
“……”
他抬眼观察了下柯嘉韫的表情——真诚而友善。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眉梢突地一跳，李展笑淡淡道：“我试试看吧。”
柯嘉韫放开了手，对他展露一个友好的微笑：“谢谢你。”
用过晚餐之后，已经是夜晚八点。
李展笑的这一餐非常煎熬，他甚至吃不出食物的味道。就在他以为终于可以结束的时候，柯嘉韫又开口了：
“对了，展笑。”
“……什么？”
第一次听到他这么亲昵地叫自己的名字，李展笑感觉那一瞬间背上仿佛爬满了上百只蚂蚁。
“楼上新开了一家电玩，听说挺不错的，我觉得我们可以去看看。”
话音刚落，李展笑就立马回绝：“不用了，我妈让我早点回家。”
“家”字刚落音，他就僵硬了神色，他好像看到了对方眼里的阴鸷，与六年前一模一样，但眨眼间，他的目光又变得无比柔和，只见他面露可惜，点点头道：“好吧，我忘记你家有门禁了。”
他自然地揽过李展笑的肩膀，和他一起走向停车场。
坐进封闭的车内，李展笑总算松了一口气。刚才的那一幕他不敢肯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毕竟六年前柯嘉韫带给他的伤害不可磨灭，六年之后想让他立刻把他当成朋友、觉得他十分友善那是不可能的，就算他表现得再正常，李展笑也总会联想到过去。
如果那一幕是错觉，他觉得自己可能需要去看医生了，但如果不是错觉……
手臂突然泛起一股毛刺感，他嫌恶地搓了搓，赶紧启动车子驶了出去。
……
车内播放着自己喜欢的音乐，将车外的喧嚣隔离，李展笑的心情总算得以平复。
远方忽然炸响了一朵朵绚烂的烟花，在等红绿灯的空档，他禁不住被眼前的灿烂吸引，同时也注意到了路边的女生。那是同班的文俪，她看起来似乎很惊慌，加快脚步想要冲过马路，却被一只突如其来的大手拽住，拖向了黑暗的角落。
李展笑震惊地瞪大了眼，这段路因为通往郊区，人少得可怜，他环顾四周，路上只有零星两三辆车，正好这时绿灯亮起，他们都毫不停留地驶了出去，仿佛没有看到路口发生的一幕。他咬了咬牙，慢慢地在路边停了下来。
怀着忐忑的心情一路小跑到文俪消失的地方，那是一条小巷子，非常漆黑，他只能摸索着前进。
“……快点儿拿出来！”
“我、我真的没有了……”
李展笑停下脚步，屏住呼吸，仔细听着巷子里传来的声音。
“少骗我了，你家资产好几亿还跟我说没钱？！”
“啪！”
“！”李展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这清脆的声响，听起来像是巴掌声。
“我、我真的没有……呜呜……”
文俪害怕的哭声让他的血液瞬间冰凉，拳头不由自主地捏紧，心脏就像失灵了一样疯狂颤动。
“妈的，就知道哭，手机给我！”
男人粗犷的咒骂异常刺耳，李展笑难受地闭上眼睛，六年前自己经历的伤痛又开始在脑海里播放，当年柯嘉韫的声音、其他人的声音，听起来都和这个男人一样刺耳。
巷子里安静了一会儿，男人的声音再次传来：“操！两百块！你耍老子？”
“我没有，我——”
“啪！”
“小婊子，装什么有钱人？！”
李展笑听着男人边咒骂，边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老子他妈今天搞不到钱，也要把你给操了！”
“啊——！救命——”
“你干什么！住手！”
男人停下了撕扯女生衣服的手，昏暗的路灯下，看着李展笑的眼神渐渐由惊惧变得玩味。
李展笑愣住了，他没想到这个小巷子里，竟然还有七八个男人……
“喂，你认识？”
男人冲着文俪抬了抬下巴，文俪泪眼婆娑地看着李展笑，嘴唇紧抿。
“看来是认识啊？”
七八个混混模样的男人对着两手空空的李展笑摩拳擦掌，其中一个男人发出了奇怪的笑声，对着他伸出恶心的舌头，戏谑道：“长得挺帅啊，小帅哥，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哥哥我也喜欢操男人啊？”
众人捧腹大笑，人群中又传出声音：“细皮嫩肉的，说不定操起来比女人还爽！”
现实中的嘲笑，与脑海里的讥讽融合一体，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身体似乎在那一刻与意识分离了，他挥拳的动作根本不听意识的使唤，似乎身体本能地做出了这些行为，而意识只能无能为力地看着。
“唔！”
肚子被猛踹了一脚，剧烈的疼痛在腹部蔓延开来，肉体砸向地面的撞击，双耳塞满的嗡鸣，尖叫、咒骂、嘲笑……
都变得越来越模糊了……